下壬院死了一位甲胄武道。
而武道的主人子坎却一声不吭,从始至终都没敢去认领自己的仆从。其他三位公子也都没声张,各怀心事,都安分守己的一样。
往日,下壬院最吵闹的就是这四位和他们的仆从。
死了一个不寻常的武道,虽然无人站出来认领,但终究兹事体大,纸也包不住火。何况,这人死得不明不白的,下壬院除了一清道长,谁又有五、六重的“天元之力”?如果有外来者闯入?又是谁破了三道观的“觅魂路”?
翌日,三道观清戒院的大法师元庆带着人来了。他看了武道尸身,一清道长说,干脆把学徒全都集中起来,测试一番“天元之力”。如果谁欺瞒和谁超过五重“天元之力”的,就是凶徒嫌疑者。
元庆苦笑了一下,“这办法虽然笨,也算有效。不过,这事蹊跷得很。要是这么一查就完事就好了。”
一清看着比自己年轻,却身为大师兄的元庆:“大法师为何如此说?”
元庆身材短小,面相老成,尖嘴猴腮,说话一副公鸭嗓,他三角眼一翻,“你说他们四个谁没带甲胄武道?”
“这个……我不好说,因为不好问啦。都是些小祖宗,难伺候得很。”
元庆知道他心里清楚,“那你猜猜这些学徒中一共有几个那种家伙?”
一清心想这事自己可别隐瞒,“加上这死去的一个,最少四个。”
“而且还不是一个公子的?对吧。可能每个公子都带了甲胄武道。你说他们为什么敢冒这个大不韪?我们能一下子得罪天下的四大都护府?”
“但我们不上奏天子,岂不是要担欺君的罪名?”
“谁说我们欺君了?欺君首先得有欺君之实,现在哪位公子站出来认了这是他带的甲胄武道?”
“这倒没有。”
“那不就对了。没有甲胄武道,也没有什么欺君之实。这事不就完结了嘛。”
一清愣住了,想想觉不对,“就算这事可以敷衍,这人死在这里总是有凶徒,如我们不找出来,岂不是纵容了凶徒。”
元庆直摇头:“我可没说不找凶徒。我只是说,没有欺君之罪而已。凶徒当然得找,只不过这样大张旗鼓的找,恐怕适得其反。”
“那大法师的意思是?”
“主持真人闭关修炼之期快满,万万不能在这之前惹出什么事来。我看,能把一个甲胄武道置于死地,最大的可能是被另一位甲胄武道下了毒手。这背后,估计是他们四君子在较量,我们夹在中间,能好受?”
一清还是没太明白大法师什么意思,皱眉看着元庆。
元庆:“四君子来下壬院,是天子的旨意,圣意难测啊!我们顺其自然吧,只要事不是我们挑起的就行。”他把手里拂尘一扫,站起身准备走的样子。
一清总算听明白了一点,“大法师的意思是,就随他们去?”
“顺其自然,叫顺其自然……”元庆又问道:“我听说跟他们四个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京城的大公子?”
“嗯,他叫子清,名帖上写的是京城桂府的人。听几个小的说,桂府富甲天下……”
元庆打断道:“这个你不用说了,你觉得这人怎么样?”
一清看他不像是随口这么一提,思虑着说,“这位公子很孤傲,也跟四君子不怎么合得来。前几天,他的一个仆从还差点跟死了的这位武道打了起来……”
“他仆从?那人很厉害?能胜过武道?”
“那倒不厉害,人愣头愣脑的、硬邦邦的,是个头脑很简单的僮仆,还在修炼一重天元之力。”
元庆点着头,“这样最好……头脑简单的最好。”
一清不明究里,“大法师怀疑子清公子?”
元庆有些不耐烦道:“我就问问,谁都不想怀疑,下壬院的事你做主。至于四君子和子清公子,他们是奉旨来修炼,死也好活也好,都顺其自然……”
一清听了这话,心里并不轻松,深恐自己失责被罚,面色戚戚的,“元庆师兄,你不能把这天大的事丢给我呀?没死人还好点,现在死人了,主持真人闭关出来了说要责罚我怎么办?”
元庆看着平素对自己尊敬有加的师弟,让他靠近一点,附耳道:“等三言阁的事定了,你就轻松了。那些公子该干嘛干嘛去,你也不用急。至于死的人,死了的主子吃了哑巴亏,不会张扬的……”
“可凶徒不是等闲之辈啊。”
“不是等闲之辈你就查啊,查出来再说。”
一清无可奈何的叹一声,“以前听观里的老真人说,三言阁开阁之日,即是天降祸事之时。现在还没开阁就死人,只怕到时真得血流成河。”
元庆眼一瞪,“死人就不开阁啦……我走了,你好自为之吧。”
说完,带着一众清戒院的弟子就走了,扔下焦头烂额的一清。
一清只好叫人来把尸身抬出去埋了,对学徒们说死者乃是自尽而亡。压根也不提死者是何许人,下壬院是否有人闯入的话,观里是否会追查凶徒。
一时间,下壬院的学徒都觉得不详之气笼罩了整个山涧,连平日山涧的鸟鸣声都没有了。
是夜,酉兑到子坎的厢房去拜访。一进门,就见子坎呆在阴暗处,也看不清他脸色。两个仆从垂手低头,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。屋子里阴沉沉的,说不出的难受。
“来啦,”子坎的话有种阴冷。
“嗯,我看公子这一天心事重重,过来看看。”
子坎冷笑道:“来了就坐,不过本公子也不是那么娇弱的人,没那么多心事。”
酉兑凑过去坐下,看子坎脸色释然,只是眼里的光却更显阴毒。
他忍不住还是问道:“公子的武道被人暗算,就没什么想法?”
子坎也不正面回答,斜眼看着他,“你说说,会是谁杀了我的武道?”
“不是卯震还能是谁?”
子坎似乎对这个回答反应冷淡,“哦……我是不是该找他算这个账?”
“当然要啦!”
子坎看着略显激动的酉兑,冷哼一声,“这不正是有些人想要的结果吗?”
酉兑一下子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,“公子这话什么意思?难道这里面还有……”
“你想不想看到这个结果?”子坎阴恻恻的笑容里杀气腾腾。
酉兑君连连摆手,“你我同道到此,在路上就结了盟,公子难道还疑心我?三言阁内只能进三人,这个规矩还是你告诉我的,我俩提防的得是那一位。我看卯震的嫌疑最大,他昨天受你羞辱,怀恨在心,搞了个先下手为强。”
子坎:“好一个先下手为强,真是无毒不丈夫。这次入中土,天子的旨意,明里是赏赐,实则要我们四家为三言阁争斗。明知是个坑,可不争能行?大不了就是你死我活。要是争得好,说不定连天下都给端了……”
子坎口出狂言,酉兑吓得脸色都变了,话有点哆嗦,“公子千万……小心祸从口出啊。”
子坎笑笑,“你也别装了,你我各带了多少甲胄武道,难道还不清楚?”
子坎一语中的,他们两人都知道对方至少各带了十名甲胄武道随行。只是有些武道没有随行上山而已,都在山下待命。
子坎说:“我也懒得去怀疑东面和南面的两家伙各带了多少私货。反正是他们先动的手,那就不要怪本公子不客气了。来而不往非礼也。”
酉兑点点头:“我也这么想的,反正人都带出来了,索性我们就弄个天翻地覆。”
两人正密谋着,手下的仆从突然惊觉的对门外低声斥道:“谁?”
话音未落,几个武道身手敏捷的冲了出去,外面走廊里空无一人。只有远处的风铃,叮铃铃的被山风撞得直响。
章节错误,点此报送,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,请耐心等待。